作者:陳勇
去年,由於美國選舉的亂像外加封城宅家無事可做,我寫了很多政治評論,幾乎每天都寫,有時候一天還不止寫一篇,只在忙於業務或打球的情況下才稍停一兩天。從寫作的字數來看,每天至少2000字,有時候一天寫好幾千字甚至上萬字,普通的篇幅都有兩千字左右, 一般是多於兩千字的。
我不知道專業的文字工作者(比如記者、作家等)一天寫多少。作為非文字工作者的我,我感覺自己寫的還蠻多的。
我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表現出對寫東西的興趣。大學時期,有寫一些文章發表在報紙上或者校刊上,但並不天天寫。畢業之後到銀行工作,也偶爾寫點文章(但非常少),總行的行刊(辦公室的大姐曾說行刊算是行內的人民日報,以誇讚我能夠在行刊上發表文章的厲害程度,只是她並不知道我在大學期間的文章都登上了《中國青年報》、《南方周末》等報紙,行刊對我來說真不算什麼)還發表過我的文章。因為我的文章被總行行刊所發表,我在行里一下子就聲名鵲起了,全行上下都知道我的筆桿子可以,但那個時候我還是沒有經常寫。後來調到人力資源部工作,日常也只是寫一些報告或是起草一些公文之類的東西,那種八股文的形式與內容根本不能算是文章。再後來調到資金計劃部工作,每個月要寫月度業務總結與分析報告,但也都是八股文的形式,內容變化不大,就是數字變了,對數字的描述與表達變化一下而已。寫得更多的時期是到業務部門工作之後,要經常寫信貸調查與分析報告、送審文件等等,特別是在跳槽到香港恆生銀行從事金融分析師工作之後。由於參與的業務項目更大更複雜,特別是銀團貸款等大型信貸項目,一份調查報告都要寫幾萬字,比起大學時的畢業論文還要長得多複雜得多,文字與業務水平都要經得起許多銀行同行(都是高手)的檢驗,同時也要經得起各個大銀行甚至包括花旗銀行等國外大銀行的審查。經過兩年多的這樣強度的訓練與鍛煉,我不但業務能力得到長足的進步,寫作能力也大幅度的提高。這種業務能力與文字水平的進步直接帶給我被華夏銀行挖角參與籌建華夏福建省分行的工作。
移民加拿大之後,沒有什麼寫作的機會,每天忙於生計,放鬆的時間就是在論壇上發發貼子聊聊天,有時候也把自己的移民生活寫出來發在論壇上,包括工作的、生活的、學習的等等東西,當然也有聊政治與經濟方面的內容。 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之後,我在網上發貼子跟網友談論金融市場與股票投資的內容比較多。這樣零碎的寫東西狀態如果跟現在對比,寫得還是太少太少了。
2010年開始從事理財顧問業務之後,我幾乎每天寫股評,週末寫專業理財文章,兩年時間寫了八百多篇博客文章。不過,篇數雖多,但內容卻不多,每篇字數只有幾百一千,只是周末的專業理財文章會長一些。後來,由於合規性問題,公司擔心股評會影響到讀者的投資行為而不讓我繼續寫,我就停掉了股評的寫作。專業理財的內容並不太多,不可能每天都有東西寫,所以我的文章變得越來越少,只偶爾在博客裡寫寫隨筆、遊記、評論等。去年下半年到今年這段時間,算是我寫得比較多的時間段。
雖然我也知道我所寫的東西只是我的個人觀點,並不一定正確,也不一定獲得讀者的認同,但我還是想把我的觀點表達出來,我並不在乎讀者是肯定還是批評,反正我的觀點總是有肯定的也有不認同的。肯定或是批評都不是我選擇表達的根本原因,我表達的慾望是來自我內心要把我個人認為正確的東西釋放出去,讓人們知道善惡、黑白、美醜、正義、良知等。我不能滿世界找人跟別人說這些東西,我所能釋放出我的觀點的渠道只有寫作這一條。
記得小時候,可能是由於被文革給嚇破膽了,大人都是教育我盡量少說話,盡量不說話,因為你說話了,你的底細就讓別人知道了,說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有可能麻煩就越大。這種教育讓我在很長的時間裡不敢說話。我現在知道,這種教育是一種有毒的教育,還好我並沒有一直堅持這種所謂不要說話的信條。
在大學生涯裡,我有過許多高光輝煌的時刻,比如獲得那麼多的獎項,現在想來都不怎麼記得,仍然留在我的記憶裡的是我一個人幾乎佔了全班課堂發言的95% ,而全班其他38位同學的發言總量只占到5%左右,就算僅有的這5%的發言量還不是TA們主動發言而是被老師點名指定的,而我的發言大部分是我自己要求的。
許多人看到這兒可能會很奇怪,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原因有幾個方面:一是我不怕出醜,二是我看書很多,三是我思維獨特。老師提問都希望有人主動回答問題,而每個人都怕回答錯了丟臉,所以幾乎沒有人主動舉手回答問題。而我哩,因為看了許多書(大部分同學的課外時間用於打牌、談戀愛、玩,我的課外時間幾乎全泡在圖書館),知道的也多一些,而且思維也開闊一點。老師提問,起先是看同學們都不敢舉手,我覺得不應該讓場面尷尬而且我也覺得我自己應該可以回答一下,就舉手了。老師看見有人主動舉手回答,就給予特別的褒獎,猛夸我,哪怕回答得不怎麼樣,更何況,我的觀點有時候讓老師感到驚喜,因此就更是對我刮目相看了。這種老是我主動回答問題的情況發展到後面,有些同學就不舒服了,就開始以開玩笑的口吻酸我了,有時甚至譏笑我(這種人在世界上還蠻多的),我自己也感覺不妥,所以在老師提問時,我也不馬上就舉手回答,到實在沒人回答的時候,老師的眼睛就看向我,我就不得不站起來回答,以至情況越來越嚴重,我成了全班的依靠,老師一提問,全班的眼睛都齊刷刷看向我,示意我趕緊回答問題,以免TA們中的某個人被老師硬叫起來回答。
事實上,許多人沒有考慮過課堂回答問題的重要性,反正我自己是受益菲淺的。大家不知道,回答問題之前,必然要運用學過的知識進行思考,或者對某些東西進行假設性的預判等等,回答問題是個非常好的檢閱學習成果的機會。總之,回答問題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的過程,也是好的學習渠道或者說方法。即使某個時候回答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因為回答錯了,知道自己哪些地方掌握得不夠,理解得有偏差,再聽老師講解,學習領會得更深更透徹。沒有回答問題,基本上不怎麼去思考,也沒學會“如何思考”這門大學裡非常重要的功課,實際上是失去了非常重要的學習機會,所以差別是非常大的,我曾不知死活地豪言:我可以當我同班同學的老師。
來到加拿大之後,我才知道這裡的教育,老師給學生的成績不完全是期末的考試成績,日常的作業、團隊合作的項目、課堂演講、測試包括課堂上回答老師問題的發言等老師全給予打分,然後按照一定的比例一定的加權給出最終的學期成績。知道了這個,我發現雖然在中國的時候老師沒有給予我任何的課堂發言的分數,但我獲得了太多對我有利的學習機會與鍛練。說實在,大學時候拿了什麼樣的成績得到多少次獎學金什麼的現在看來一點都不重要,反而是這樣的課堂發言機會讓我獲益良多記憶深刻。
為什麼在聊寫作的過程中插進來這一段似乎與寫作完全無關的東西呢?大家可能很難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說的是我現在愛寫東西的原因可能就是發端於大學時期經常性的課堂發言,因為發言給我帶來的是時時刻刻的思考,即使不發言的時候我也在思考。因為思考就有所得,有所得而沒有說的機會的時候,就會想辦法把思考之後所獲得的東西記錄下來。這,就是我喜歡寫的原因。
不得不說,寫作有許多好處。由於農村出身在城市裡沒有任何社會關係,大學畢業之後我被分配到了銀行里的最基層單位分理處去當出納(工作內容除了點錢還是點錢),沒有任何升遷的機會。改變我命運的武器是我手中的筆。因為我的文章,全行的人知道了我的存在,包括行領導。在職位空缺出現的時候,我的機會就來了。可以說,我在中國的職場上的升遷幾乎全來自我手上的一支筆,當然我的工作也是很努力的,成績也是很突出的。反過來想,假如沒有我的筆讓行領導知道我的存在,我如何有機會在工作崗位上作出努力?我在出納崗位上能夠努力出什麼成果?
來到加拿大之後,特別是我從事理財顧問工作之後,我最初的客戶幾乎都來自我的讀者(後來的客戶有許多是來自原先客戶的介紹和推薦)。許多人從事這一行業,幾乎全部都是找身邊的朋友熟人推銷業務,而我沒有主動找過身邊的任何一個朋友向TA們推銷業務。許多人挖光自己身邊的朋友之後,業務就停滯不前了,然後從行業中消失了(被行業所淘汰)。我的情況是我把許多陌生的讀者變成了客戶再變成朋友,再有更多的讀者-客戶-朋友,業務越做越好。這一切,全來自於我手中的筆,當然用心工作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為我要寫,而且我的讀者不完全都是潛在的客戶,有相當多的是業內人士,我不得不把專業知識掌握得特別透徹,要把深奧的東西了解清楚,消化吸收然後變成自己的東西寫出來,才能經得起業內行家的檢驗。這樣一個輪迴,我就變得特別的專業,所以在做業務的時候客戶都能從我這裡得到專業的解答與服務,當然業務推進得也相當的順利與容易。
由於我經常寫政治評論,也有電台邀請我作政治評論員(不過很少,畢竟非專職從事政治評論工作),當然,不吹牛地說如果有電台電視台請我當政治或經濟評論員,我應該也還是能夠勝任的。
嚐到甜頭的我,平時比較鼓勵小孩在課堂上多發言,主動舉手回答老師的問題,不要怕說錯了會被別人笑。我會把我過去的經歷說給小孩聽,告訴她們別擔心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或是任何不是那麼善意的評頭論足,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擔心的是默默無聞,而不是自己的觀點被別人所垢病。在這個世界上,任何觀點可能都有人讚同都有人批評,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麼?如果我們聽從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的意見並按著TA們的觀點去生活,那我們就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因為不管你怎麼做,你都無法滿足所有人對你的期望。不管我們說什麼做什麼,都會有人讚同我們支持我們,同時,也會有人反對我們批評我們。我們也無需太過於在乎批評者與支持者的聲音,因為在這一件事上的支持者有可能變成另一件事上的批評者,這一件事上的批評者有可能成為另一件事的支持者。但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要表達,不要怕表達。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觀點自己的立場絕對不是傻瓜(本人反正是非常討厭城府深的人或者假裝城府深的人)。因為這樣,我們無需假腥腥地做人,讓道不同者離我們而去省去我們花時間與精力虛與應付,費腦子考慮該如何與之相處,這是多麼好的事啊? !有什麼辦法能夠更快地達到這樣的效果?
當然,也有人勸我,你是做生意的,最好不要表明自己的政治觀點與立場,以免失去與你觀點不同的客戶或潛在客戶(說得好像全天下人都是我的客戶似的,做生意若需要犧牲自己表達的自由與做人的良知的話,那這個生意的成本也太大了吧?)。乍一聽,似乎有道理,然而,我想知道有幾個人喜歡牆頭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角色?也許你們各位有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角色但不會有幾個人喜歡與這樣的人相處與交往更不要說進行生意往來。那麼,像我這樣表裡一致愛憎分明的人一定是受到大多數人認可與喜歡的呀,這樣的人會沒有生意嗎?反正我感受到的是我的客戶跟我都很鐵,找我不僅僅因為我的專業水平,而是我善良正直的人品等全方位的東西讓TA們放心。所以,我個人認為,表明立場與觀點不會讓我失去什麼,只會讓我得到更多。
在寫作這個事上,我有一個夢。我希望我自己有機會寫一部小說,把移民群體的故事與這個社會的時代變遷結合在一起,寫出生活的酸甜苦辣,寫出時代的脈搏與移民群體的努力向上,在創造自己美好生活的同時推動著社會的進步。對於從來沒有寫過小說的我,我發現這個非常難,對人物的塑造、結構的設計、情節的安排、情感描述等我都存在著巨大的能力缺陷,當然目前也沒有時間精力可以靜下心來去學習提高自己這方面的不足,所以只能先把夢想壓抑一下,等到女兒長大之後,跟已經會寫小說的女兒共同來探討這方面的問題,爭取再過二十年,在退休的狀態之下可以好好地來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