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陳勇 (作於2021年)

 

這輩子已經過了一半多了,有生過病,但基本上都是感冒或者象感冒那樣的小毛病(甚至都不能叫做病),最嚴重的病應該算是痛風了。

今年四月初染上中共武漢肺炎病毒應該算是此生生過的最嚴重的病了。實際上,我被中共病毒所感染應該還算是輕微的情況了,除了咳嗽、發燒、發冷以及後來的呼吸困難之外,我的味覺嗅覺至今一直正常,沒有受到什麼損害,目前暫時還沒發現有什麼後遺症。雖然說我的情況輕微,但痛苦程度還是相當嚴重的。患病期間,持續的咳嗽,咳到頭痛欲裂、咳到五臟六腑似乎都要散架了、咳到甚至懷疑人生。痛苦還不完全是咳嗽,而是沒法睡覺。坐著咳,躺著更咳,以致白天晚上都不敢躺下休息,一旦躺下就持續不斷地咳,但又不能不躺下休息而保持坐著的狀態(實際上躺下也沒法睡)。要知道,沒法睡但又非常的困與虛弱,再加上時而發燒時而發冷,是這個病相當折磨人之處。嚴重的時候我的血氧只有88,走幾步路就氣喘吁籲上氣不接下氣,上下樓都成為了幾乎難以實現的動作(都得扶著樓梯一步一步慢慢地捱著上下),以致後來不得不被送進醫院,這也是來加拿大十幾年來第一次因病進醫院。我不知道那些進入ICU吸氧甚至進行插管治療的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程度與狀況,但我還是希望這種病症不要發生在任何人身上,即使只是像我這樣輕微的症狀。

在這裡加入一個小插曲。 4月13日晚上8點多,朋友的大兒子(就是住在我家的小伙子的哥哥,是另一家醫院裡的麻醉師。住在我家的小伙子看見我實在不行了,通知他哥哥來把我送去醫院。我一向不願意麻煩別人。我說不要,我叫一輛救護車就行。但他已經把信息發出去了。)把我送進了醫院。由於血氧非常低,他猜測我當晚肯定要住院治療,所以在把我送到醫院之後一會兒就走了(實際上醫院也不允許他呆在那兒)。我進入醫院之後經過了多個醫生的問診、等候、多次測量身體狀況指標以及最後拍了X-ray之後,醫生就叫我回家(期間給了我兩次藥,大約是12點左右與差不多凌晨兩點之前——也就是在叫我回家之前)。我告訴醫生這個時點我沒法回家,因為沒有車。醫生說“你可以叫Uber或者taxi”。我不知道說什麼,感覺那個醫生一點基本的生活常識都沒有。大流行期間,市面上根本就沒有載人的Uber,由於時間在凌晨兩點,又是非常時期,我猜測應該也沒有Taxi,我想了想肯定不要浪費時間找車了。實在沒有辦法,我跟醫生商量可否讓我坐在診室裡等到天亮再走?醫生說那叫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呀,然後就叫我出去並且把診室的門關了。許多人說醫者仁心醫者父母心,用上帝派來的使者之類的讚美之辭來誇讚醫生,然而在那一刻,我感覺那個醫生非常的冷血。先不說我是否有可以開車的家人,就算有,我如何忍心在凌晨兩點把家人叫起來開車來接我?既然家人我都不會願意那樣做,我怎麼可能會開口向朋友求助?醫生的話說得非常輕巧,似乎都不需要經過腦子。那個時間點,而且得了那樣的傳染病,我甚至都不忍心找Uber或者Taxi(即使有的話),我如何好意思向朋友開口?所以,我不得不步行回家。醫院離我家很近,開車還不需要十分鐘時間。我估計步行可能需要一個鐘頭左右。然而,實際情況大大出乎我的預料,也許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走得非常慢的緣故,等到我終於走到家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二十幾分了,也就是說我走了兩個半鐘頭。那天的氣溫並不太低,但由於是凌晨,而且身體虛弱,感覺非常的冷,一路上兩隻手緊緊地抱住身子,身體彎著縮成了一團(估計形像極為醜陋)。到家之後,先把穿去醫院的衣服全脫了扔進洗衣機,然後泡了一包方便麵填充一下又冷又餓的身體。也許是醫院給的藥起作用了,也許是太過於疲累,凌晨五點多躺下睡覺居然一氣睡到了上午十一點多(還好那天上午都沒有客戶的電話),這也是生病那麼多天之後睡得最好的一次。

經過兩週多時間與中共病毒的對抗(期間的痛苦與掙扎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感受得到。從醫院回來之後差點再次進醫院,因為醫院當晚給的兩次藥的效力失去之後情況再次變得糟糕),我的身體逐漸開始掌握一些主動權,慢慢地咳嗽情況減弱了,開始可以睡著了。有了睡眠,身體就進一步得到恢復,對抗病毒的能量也增強了。在好多天無法正常飲食(都是強迫自己硬吃一些東西)的情況下,我開始感到餓了,想吃東西了。我知道我差不多快要好了。由於強制隔離不能出門採購,那幾天我幾乎把冰箱裡剩下的魚蝦肉海鮮等東西全吃光了。

在生病三週之後,我感覺身體狀態越來越好。然而,就在此時,多年未發作的痛風症死灰復燃了。我發現我的腳趾頭開始有些痛,第二天就開始腫起來了,連拖鞋都無法穿了,走路困難,因此馬上找家庭醫生開藥(久病成醫,一發現症狀就知道什麼病了)。在醫生把處方發送到Costco去之後,我下午就電話Costco我的藥是否已經準備好了。然而,Costco藥房的工作效率實在是太慢了,中午1點多醫生髮送出處方,到了下午四點藥居然還沒準備好,要我第二天去取藥。然而,就這一夜,我的腳完全腫了,腫到了正常的兩倍大。這一晚是極痛苦的,整晚痛得無法入睡,幾乎是數著時間等待著天亮,等待著可以去取藥。到了九點四十分出門時(十點之後才可以取藥),可以說我幾乎是爬著出門的,腳痛到幾乎要窒息。有朋友說,你為何不叫個朋友幫你去取一下藥呢?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麻煩朋友,只要有一口氣在,我都要想辦法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況且取藥這樣的小事開口求朋友,感覺有點小題大做。

痛風症實際上是個小問題,是我的老毛病了,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發作了。以前患痛風症時遭受痛苦,主要原因並不是這個病有多難治,而是因為我這人特別固執,對自己的身體太過自信,生病不願意看醫生不願意吃藥,而是選擇硬扛。對於感冒等小毛病來說,不看醫生不吃藥是沒有問題的,但對待象痛風症這樣的問題,硬槓是不行的。本來只要到家庭醫生診所開幾片秋水仙鹼Colchicine吃一下就解決問題了,但由於個人對待疾病的態度,我的痛風症一旦發作,每一次都倍受折磨。經過了幾次痛苦之後,我不得不選擇屈服,每次發作,馬上到醫生診所開藥,然後再輔以降尿酸的藥,經過一段時間治療,我的痛風症基本上就徹底離我遠去了。當然,不得不說離婚之後精神愉悅不再有家庭矛盾所帶來的精神壓力與痛苦,也是我脫離痛風症折磨的一個重要因素。

看醫生時,我問了醫生。我這個痛風症已經好多年都沒有出現了,為何這次會跟隨著武漢肺炎病毒一起來呢?醫生說有可能跟生病期間的飲食以及精神狀態有關,特別是睡眠。想想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合理的解釋了,看來這次痛風症發作的責任還是要記在中共病毒的功勞簿上。

2021辛丑年,我全面下調工作生活中的各種預期,特別是對工作業績不敢設置任何目標,也不敢對投資收益抱什麼期待。雖然去年庚子年工作受到疫情的嚴重影響但依然達到MDRT的入門資格。今年我只想著把手上的業務維持住就行了,即使下降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問題偏偏不是出在工作或投資上,而是身體上,這是我怎麼想都想不到的情況。我一直對自己的身體狀況非常自信,沒有任何不良生活習慣與愛好,有非常多的運動,說實在這樣的年紀還能保持這樣的身體狀態,我自己是滿意的。我怎麼想都想不到我居然會中了中共病毒的招,然後再加上痛風症的折磨,然而事情就是這麼的意外這麼的令人無法想像地發生了。

這一個月,算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不好的時間。許多朋友關心我是怎麼感染上了中共病毒,說實在我不知道也解釋不清楚,實在要說也只能說可能性了。我不想怪任何人(況且心裡存著怨氣也於事無補,沒有任何意義),我只認為這是上天對我在某些地方做得不夠好或者犯下的罪孽的懲罰或是警告。佛教說,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果的,有因就有果,有果必有因。我遭受病痛的折磨,是早就種下的某種因,此時只是在收穫我應得的果實而已。基督教說,這是罪孽,是我犯下了罪,必須用身體遭受某種痛苦以獲得處罰與上帝的寬恕。所以,我不想追究原因,也不想責怪任何人,因為這是因果這是罪孽,我必須去收穫去承擔。我相信,我即使不得這個病,也有可能得其他疾病,該來的總會來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說實在,全世界,300多萬人因中共病毒而死去,甚至許多死去的人比我還年輕身體比我更好,而我卻還有機會活著,這實際上是上天對我的保佑,上天只是對我的罪孽給了我一點點懲罰而已。最重要的是,病毒並沒有侵襲上在生活中跟我有那麼多接觸的我最深愛的女兒,她們居然沒有被感染,我感恩上蒼的眷顧。

生病是一種非常不好的人生體驗,有人可能很喜歡以一種生病的狀態示人,以引起別人的關心,特別是像林黛玉那樣有公主病的女人。文人們可能也會把生病描繪得特別有情調或是有美感,比如大作家魯迅就曾希望 “吐半口血兩個侍兒扶著懨懨地到階前看秋海棠”,以為雅事。我不知道魯迅先生是否生過病,感受過生病的味道。如果真生過病,我敢說他不會有那麼騷氣的期望(他的《且介亭雜文》裡也提到“所生之病應是小病,而非霍亂、黑死病、腦膜炎之類的病”);如果沒生過病而想像出生病的狀態,還“吐半口血”,我不得不說魯迅先生的骨子裡實在是太騷情了,居然還想“兩侍兒扶著”,生病生到吐血的地步就不太可能是小病了,身體狀態與精神狀態似乎都很難允許“看秋海棠”,即使只是“懨懨地”。我只想說,在真生病的情況下,再美的女人擺在面前,男人也不會產生任何的邪念與慾望,再美的景也產生不了美的情調,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病快點好。病好了,就是世界一切最美的存在(沒有侍兒沒有秋海棠都不是個事),即使病好之後我們感受不到正常的日子就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生病有時候會改變人的人生觀。生病期間,忙碌的世界似乎突然間停下來了,日常耿耿於懷的東西顯得不再重要了。健康時(或者說正常時——無病痛時),人總是充滿著想法或是雄心壯志,對未來有許多的規劃與安排,並且不斷地忙碌著去實現。生病時,一切都變得虛無。在自己都不知道是否一口氣上得來接住下一口氣的時候,很強大的人類不得不低頭承認自己的渺小與無力,對人生目標也不再那麼執著了,金錢、名望、信仰、善良、正義、普世價值、人類的未來等許多平時最最關注的心心念念的東西全都變得模糊,人生目標變成了停止咳嗽、不再疼痛。

這一個月,似乎應該從我的生命中抹去。原來,天天找事做的我,這一個月時間裡幾乎沒有做任何事(當然客戶並不知道我生病了,我也不想說,所以緊急的業務還是要處理的)。我的生命在這一個月裡變得空白,沒有留下任何印跡。

不過,生病也有許多好處。除了贖罪之外,天天半死不活地苟延殘喘著,不干活似乎也變得心安理得毫不愧疚了,任時光從眼前流走也可以不再珍惜了。雖然我這樣的命賤之人從來不敢奢求生病期間有人端茶送水甚至更進一步的關照,但我可以不用做了今天的事想著明天后天甚至更遠的未來的事,我可以不打掃衛生不做家務,我甚至可以躺在沙發上玩遊戲不管這一切,竟然都那麼的理所當然與順理成章,生病可以成為自己偷懶與不作為的最美好的藉口(難怪有人喜歡沒病裝病)。

生病之後,我發現我喜歡吃東西了(可能是因為半個多月時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營養的攝入)。我不是個吃貨,對吃沒有太多的興趣也不願意把時間精力花在這上面,吃飯對我的意義就是活著。生病之後,情況變了,吃變得很奇妙很美好,感受到賺錢原來還可以通過吃來獲得快樂,這是生病帶給我的意外發現,蠻有意思的。

我一直對緊急授權使用的疫苗懷有不信任甚至抵觸情緒,對於是否要注射疫苗心中一直沒有做出決定。這下好,生了病,身體裡就有抗體了,我也無需糾結於是否要接種疫苗了。當然,家庭醫生還是不斷地勸我要去打疫苗,說有助於防範變種病毒。對於家庭醫生所說,我是存有疑問的。目前疫苗的效力在對付變種病毒特別是融合了英國巴西南非以及印度本土的印度三突變變種病毒來看,我尚未看到任何報導疫苗是有作用的,光針對巴西變種病毒,疫苗就是完全無效的。所以我比較堅定地認為我還是先以保守的態度把mRNA疫苗可能的副作用保持在我的身體之外,等待有更多的事實依據之後再做決定。

生病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人會變得寬容與慈悲。人生本沒有那麼多的糾結,生命強盛時,人總是那麼地較真甚至好鬥,總想著征服與占有;生病時,感受到生命的渺小與無力,就釋懷了就寬容了,人也變得慈悲了,對人生對世界的理解似乎都變了。所以,生病也不是一無是處的。